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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  的  世  界 (


文 /   陈  州(肢体障碍)

 
    我的青春就在这本书里,这理有我走过的路和未来将要走的路……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——陈州

 
第二章 走出深渊 期待阳光

 
    一个始终不被善待的人,最能识别善良,也最珍惜善良。
    懵懂岁月中,在穿越磨难的荆棘丛中,来自社会人士的爱心力量,就像一束光,照亮我前行的人生之路。
    尽管遍体鳞伤,屡受伤害,我仍然努力地活着。因为我相信,自己终究有一天会与美好相遇。
 
01巷子口的诊所
   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,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,火车已经到了南京。
    对于流浪乞讨的人来说,目的地的选择很随机,走到哪儿,哪儿就是“家”。
    为了填饱“咕咕”乱叫的肚子,我随着人流走出火车站,熟练地找了个人流密集的路口,慢慢挪了过去。
    “大娘婶子,行行好,可怜可怜俺,给两毛钱吃饭吧!”
    一个失去双腿的瘦弱少年,如同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小麻雀,很容易引发同情。时间不长,就有硬币、毛票,断断续续从半空中飘落到我身边。
    凑够了一顿午饭的钱,我叩谢着离开了。
    来到火车站附近的小店铺,买了些吃的,再找一个洒满阳光的角落,一阵狼吞虎咽,填饱肚子后周身舒坦,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满足感。
    那一刻,刚刚飞出“硬巢”的
    我,轻松地想跳起来,拽把白云擦把脸。
    再也不用像个犯人一样,在爷爷和叔叔们的监督下,从天明蹲守到天黑,手里还一毛钱也落不下。现在,只需要讨到吃饭的钱,我就可以悠哉悠哉地四处闲逛。
    “手步”很慢,失去了双腿的身体,我只有正常青少年的一半高。这样的体貌特征,让我离地面很近,目光所及的自然景色,清晰而灵动,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。
    悠然自得的一个月,流浪、讨饭、看风景。
    走到人流如织的风景区,我就停下来,观风光景致,看百态游客。碰到繁华热闹的夜市排挡,我也挪进去,买两个毛蛋,几串臭豆腐,香喷喷地吃一顿,打打牙祭。
    没有约束,也没有存钱的意识,随性而行,无拘无束。就像初入热带雨林的探险者,移步换景的流浪生活,让我在伤残后的日子里,第一次有了愉悦的感受。
    南方的冬天不算冷,景色也绿油油的,很耐看。我像个穷游客,从南京到汉口,从恩施再抵达成都,睁大好奇的眼睛打量高楼林立的大城市,感受着车水马龙的人间繁华。
    原本以为,日子会这样悠哉悠哉地过下去,不曾想,危机像被狂风吹落的广告牌,不期然就砸在了我的头上。
    那天,我运气似乎特别好,下午四点多开始的讨要,五点多就收到了多于平日几倍的钱。
    怀揣着小惊喜,喜滋滋地挪到静寂的巷子口,我一边思讨着晚上买点什么好吃的,一边清点皱巴巴的纸币。
    当时,我丝毫没有觉察到,不远处有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正盯着我,就像老鹰看到食物,他飞快地朝我扑了过来。
    眼前一黑,头皮一疼,还没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,人已经腾空飞起,随着“噗嗤”一声响,我狼狈地趴在了两米开外的地面上。
    断肢处与地面摩擦腾起的疼痛,就像烧红的炉盖上被泼了一瓢子水,“呲啦啦”飞快地传遍全身。倒吸了一口凉气,我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。
    呲牙咧嘴地定格了十几秒后,我才从疼痛中缓过劲来,挣扎着起身,愤怒地回望。
    “小要饭的,收获还不赖嘛!”
    身后是一个黑不溜秋的黄毛痞子,斜着眼,叼着烟,边说边慢腾腾地拾起我散落在地上的钱。
    “那是我的钱,快还给我!”我又疼又气又急,直眉瞪眼地朝他吆喝。
    “你的?你叫一声试试,看看这些钱能答应不?”
    黄毛痞子傲气十足,他眼睛一眯,下巴一抬,一脸邪恶地摇晃到我跟前,蹲下身来,用手里攥着的毛票抽打我的脸。
    “初生牛犊不怕虎!”在抢我钱又侮辱我身体的恶人面前,我像被逼到悬崖的困兽,一下扑上去,抱住他的腿,嘴咬头拱。
    “这是我的钱,你赶紧还给我!”
    “小兔崽子,还敢咬我!”黄毛痞子被咬疼了,一边恶狠狠地叫骂,一边将我从腿上拨弄下来。之后,他再次薅起我的头发,拽着我的胳膊,把我拖到街口的垃圾箱前,抬高,松手。
    “噗通”一声响,我感觉像掉入了臭水沟。直冲脑门的污臭,伴着浮沫一样的垃圾,将我全面包围。
    现在回想,当年那个被扔进垃圾箱的我,像极了一个被主人抛弃的布娃娃,蓬头垢面,破衣烂衫。唯有眼角的泪水、嘴角的抽搐和胸口的起伏,能看得出我是一个活物。
    那一刻,铺天盖地的挫败感,像垃圾一样充满了我的世界。真想一头撞死在垃圾桶内算了。可是,在这个狭小肮脏的空间里,连拉开架势,撞壁自杀都难以做到。
    默默地流了一阵子泪,情绪稍微平复之后,我开始自救。
    那天傍晚,我用尽洪荒之力,才从一米多高的垃圾箱里爬出来。
    天空很不仗义地飘起了小雨,蜷缩在弄堂的屋檐下,我“吧嗒吧嗒”地掉眼泪。真是够倒霉的,钱要了不少,却晚饭都没吃上。在肠胃叽里咕噜的抗议声中,我抹掉眼泪,爬着去附近的垃圾箱,试图找些吃的,添充一下瘪瘪的肚皮。
    真是“屋漏偏逢连绵雨”。刚扒拉出来一个剩了半块鸡腿的盒饭袋子,还没等送到嘴边,一只眼里闪着绿光的野狗,就“晃悠”了过来。
    利齿似箭,瘦瘠如弓。看它“箭在弦上”的架势,我别无选择,把地盘让给它,自己落荒而逃。
    爬行在黑漆漆的小巷子里,地上湿冷一片,心中凄凉一片。
    想象刚才夺食的流浪狗,我突然自惭形秽。虽然它为畜类我为人,这一刻的我,还不如它。它有抢食的锋利牙齿,逃跑的健全四肢。而我,什么也没有。
    没有可以休息的床,没有可以吃饭的窝,没有为我遮风挡雨的父亲,也没有给我缝衣做饭的母亲,形单影只,饥寒交迫。无助、无奈、无力、无望,我的心像我空荡的下肢,被现实掏空了。
    已经不记得了,我是如何从这个饥寒交迫的湿冷冬日,活着爬出来的。只记得,第二天的早晨,当半米阳光斜斜地打在我脸上的时候,我睁开了眼睛,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。 
    想挪动一下身体,却发现浑身酸疼,双手松软无力。恍惚中,我扫视左右,发现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巷,几乎没有过往的行人。
   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那场让我断肢的车祸现场。心下恐慌,有些绝望,我瘫软在地,会有人来救我吗?
    “啪嗒啪嗒”,生的希望被拽起。是一位身形瘦小的男子走了过来,他停下脚步,盯着我看了两眼,接着摇摇头,掏出一张十块的钱币扔了过来。
    很想告诉他,我很饿,身上很冷,可嗓子又干又疼,嘴巴张了张,却没有发出声响。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求助,往前走了两步后,又掉过头来对我说:“娃儿,你烧得很吆,这个钱给你,出了巷子口往右拐,有一家诊所,你自己爬过去拿点药吃吆。”
捏着好心人递过来的钱,眼睁睁看着他远去。心中很想喊住他,嗓子又哑又说不出话来。
    不远处,巷子口的人越聚越多,那里生活气息浓郁,早餐小馄饨、鸡肉小笼包的香味随风飘来,唤醒了我的肠胃。
    眼瞅着通往巷口的路,想爬过去又缺乏勇气。横穿两百米远的距离,就意味着要淌过横卧在中间的,一汪汪脏兮兮的泥水汤子。
    一夜湿冷,让我十分珍惜胸部以上的半米阳光,还有用体温烘干的衣服。
    不想承受湿冷的再次袭击,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还有没有力气爬到巷子口。我在犹豫,是全力以赴地爬到那里求援,还是靠在这里,等待路人的再次救援?
    事实上,每一种奔向目标的道路上,总横卧着让人感觉痛苦的“鸿沟”。若因为畏惧而止步不前,很有可能会被罩在头上的半米阳光,温水煮青蛙般地耗死。
    多年以后,在我收看中央电视台播放的《中国诗词大会》的时候,听到了一句“野渡无人舟自横”的唐诗。回想起那时的感受,这“舟”不就是那时的自己?“野渡”不就是当时的环境?
    犹如春风推动“舟”掉头。抬头望天,当时重度感冒的我,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护士阿姨的那句话。
    “小州啊,唱这首歌的人不能站也不能走,要靠双拐才能行动。但是他很坚强,说‘风雨中,这点痛算什么,擦干泪,不要怕,至少我们还有梦!’你要跟他学,也要坚强啊!”
    这句话,让酸软无力的我,鼓足勇气爬出“迷醉”人的半米阳光,奔向冰冷的水坑,一寸一寸挪向巷口的阳光。
    至今仍清晰记得,那种“冰火两重天”的感受。
    断肢处的巨大伤疤划过水坑的时候,全身的汗毛乍起,尖锐的疼与刺骨的冷混合成蒺藜,拼命地往每个毛孔里钻。水与火交织,痛与麻交融,犹如被电击般的我浑身颤抖,上牙打下牙的声音,就像冰雹砸在水泥地上,发出“啪啪”的脆响。
    已经没有退路了,只能拼尽全力地向前。
    就像穿越了南极冰川,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浑身湿冷的我,终于爬到了诊所的门口。
    通红的脸,软软地倚靠在诊所门口,我神志恍惚,意识迷离。
    一团白色的影子映入了我的视线,我似乎看到了护士阿姨的笑脸,她的声音从天际飘来。
    “娃儿你怎么了?”
    “我难受……”
     拼尽最后的力气,我向她伸出了求救的手。

 
02逃出深渊

 
    当生活陷入沼泽地时,在狼狈不堪的挣扎中,能够引导我们爬出泥泞的,是能够照亮我们灵魂的爱心。
    那天,我从睡梦中醒来,发现自己躺在诊所的病床上,身上湿冷的衣服也被换了下来。
    救我的医生说,是一位看护病人的老奶奶从诊所急忙赶回家中,拿了干净的衣服给我换上。
    那天中午,我恋恋不舍地从奢望已久的床上下来,拿着医生给开的一包药,慢慢地从诊所挪了出来。
    门口的太阳有些晃眼,抬起头眯了眯眼睛,我有点恍然若梦的感觉。
    诊所的病床又干净又柔软,真想永远地躺在那里。可惜,这里不是我的容身之所。
    抬手挪步,艰难地下了台阶,走出几百米后,我恋恋不舍地回望了诊所一眼。这个被善良充盈的地方,就像温暖我生命的警察叔叔与护士阿姨,离我越来越远了。
    心里有些沮丧,世界很大,哪里是自己的容身之地?
    那时候的我,就像生存在食物链最底端的昆虫,瞪着警觉的眼睛,穿行于危机四伏的热带雨林,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自己的食粮。
    最初离开家的轻松自在,早已在弱肉强食的阴暗角落里消逝殆尽。“黄毛痞子们”,就像悄悄尾随在昆虫身后的食肉动物,时不时张牙舞爪地扑过来,抢走我的钱,伤害我仅有的半截身体。
    伤害无处不在,我开始留意小诊所的位置,以便随时拖拉着受伤的身体,去寻求医治。
    无数个孤立无援的阴雨天,饥不择食的我,在垃圾堆里翻找残羹剩饭,与瘪着肚皮、瞪着绿眼睛的野狗,在黑暗中对峙。
    霓虹灯照不到的冰冷街角里,下水管道口冒着热气。我挪过去坐在上面,借一点温暖。
    热气中挥发的水蒸气钻入衣服,会将衣服弄潮湿,但离开那个管道口会更冷。我不想以后,只求暂时别太冷。
    事实上,这种“暖和”也只针对腰部以下的部位,腰部以上的取暖基本靠“抖”,可比起冰冷的四周,我已经很满足了。
    流浪乞讨的日子,越来越没有安全感,找个依靠的想法,也越来越强烈。不知道是天怜我弱小,还是运气好,在辗转去上海的途中,我居然心想事成地遇到了一位“好人”。
    那天,中途转车时,我又被当地的“黄毛痞子”抢了钱。面对司空见惯的洗劫,我早已麻木了。不再挣扎愤怒,在承受暴打时,我本能地护住头部,在心里幻想着由弱变强、由挨打变成打人来抵御羞辱。
    在欺负弱小中“强大”了自己后,“黄毛痞子”扬长而去。我一边抹着火辣辣的痛处,一边偷偷朝着他的背影狠狠地“啐”了一口。
    这时候,一个面目和善,走路微瘸的男人朝我走了过来。他蹲到我跟前,关切地问:“没事吧?”
    就像一只被踩了一脚的蚂蚁,被人拾起来放在了手心。心里一热,好感顿生。再看他腿脚残疾,一种同病相怜的亲近感油然而生,我冲他笑笑,勇敢地摇了摇头。
    “饿了吧,这是我刚买的热包子,吃吧!”
    说话间,他从包里掏出一个装着包子的塑料袋,递给我。我先是一愣,继而感激涕零地接过来,狼吞虎咽。
    他在旁边没说话,只静静地看着,等我咽下去最后一口包子,他才开口,说:“跟着我一块儿乞讨吧,互相有个照应,要是别人再欺负你,我保护你。”
    这话让我很心动,但毕竟是陌生人,我心生犹豫,缓缓地摇了摇头。
    瘸腿男似乎性格很好,笑眯眯地问我去哪儿。当听说我去上海的时候,他眉毛一挑,兴奋地一拍腿说:“巧了,同路,我给你一起把票买上,咱俩做个伴吧。”
    帮着买票,带我上车,一路嘘寒问暖,到了上海后,又带我去吃东西。
    这样的善待,对我来说太具有杀伤力了。瘸腿男很会揣度人意,再次要求我跟他一起干。这次我没有犹豫,喜滋滋地点了点头。
    暮色袭来的时候,瘸腿男带我回到了他所谓的“家”,一个城中村的小房子,门口不远处就是街道,看上去还不错。
    本以为会很温馨,推门进屋才发现,不过是脏兮兮的两张床铺,角落里揉成一团的脏衣服,正散发着酸臭污浊的气味。
    有些失望,但随遇而安的心态,让我没有想到及时离开。当时想,既然好不容易来了,就先住上几天,若是不好再分道扬镳。
    第二天一大早,瘸腿男找来了一块红布,上边写着我的悲惨身世和亟需钱财的哀求。
  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,两年前的一幕再次发生。熙来攘往的菜市场入口,我蹲坐在地上,前面铺着写有歪歪扭扭大字的红纸,瘸腿男像我爷爷一样,猫在一边监视,并定期过来收钱。
    我知道自己又掉入了陷阱,被人利用。眼前这位与我毫不相干的,有着“绵羊”的外表,但却“饿狼”般贪婪的瘸腿男,正在利用我不健全的身体,去骗取社会善良人的钱财。
    事实上,这个以“关爱”为诱饵的陷阱,一旦踏入,面对的不只是身体被限制的自由,还有成长中的不良诱导。
    现在回想,仍心有余悸。作为求知欲旺盛的青少年,在“三观”形成的关键期,若被他一直控制在手中的话,久而久之,必定会耳濡目染地沾染很多恶习,形成不良人格,不正确的价值观……结果令人不寒而栗。
    幸运的是,在我发现不对的时候,已经有了及时止损的勇气和智力。
    这是一段难忍,却必须要忍的日子。
    逢到天好人多,讨来的钱多,瘸腿男还给口吃的。若碰到阴天下雨,钱讨的少了,他就原形毕露。聚集了全身力量的大耳刮子,左右开弓,就像连环闪电,一个接一个,扇得我眼冒金星。
    无数个不见天日的暗夜,我被打得头晕脑胀,在那间小小的出租房内,我像一只被逼到死角的绵羊,无处可逃地躲在角落里流眼泪。瘸腿男面目狰狞,呲牙弓背地冲我叫嚣:“你不好好挣钱,往死里打!要是敢逃跑,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弄死你!”
    表面妥协,心里却想着要尽快逃出魔掌。平日里我装作言听计从,唯唯诺诺,其实是想以守为攻,用听话和顺从来麻木他,然后寻找逃跑的机会。
    就像弹簧,在面对不期然出现的强暴时,有时弯曲不是屈服和毁灭,而是为了生存和更好地发展。在接连受挫的青少年时期,一直在线的“逆商”,成了我挣脱困境的原始动力。
    面对突如其来的人生挫折,不怨天尤人、不消极逃避,要有临危不乱、保持思考的能力,以及想方设法地攻难克艰的动力。没错,“逆商”就是在人生的低谷期,触底反弹,绝地反击的能力!
    这也是我走出荆棘,走向成功的最坚定的步伐!
    遭遇瘸腿男的软禁,被困二十多天后,我再次出逃,那天,是1997年的农历小年。
    那天下午,我乞讨回来,瘸腿男告诉我,他要出去吃饭,让我在家等着,他会给我带饭回来。
    我貌似安静地看着他,十分乖巧地点头,瘸腿男放心地转身关门,随着“咔嚓”的落锁声,我的脑子开始高速运转起来。
    怎么逃?往哪逃?被发现了怎么办?再被抓回来又会遭遇什么……
    七上八下的思虑没有阻挡逃跑的脚步,我决定先投石问路!爬到门口,“噼里啪啦”地拍打着门板,我大声哭喊起来。
    “救命,救命啊!来人哪,快来救救我呀!”
    门缝中露出的半张脸上,泪水横流。我歇斯底里地哭喊,眼巴巴地紧盯着街口。那一刻,心里多么盼着能有人从街口路过,能有人听到我的呼救声。可惜,事与愿违,街口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,只有零零星星的爆竹声从远处的街巷中传来。
    急火攻心啊!我的脑袋里像钻进了无数只小蜜蜂,“嗡嗡嗡”的响成一片。
    不能坐以待毙。情急之下,我抹掉眼泪,翻身快速爬向桌子,希望能从抽屉里找到螺丝刀之类的工具。
    随着“稀里哗啦”的翻找声,几把钥匙映入了我的眼帘。
    心跳加快,双手颤抖,我抓住钥匙,连滚带爬,全力朝门口挪去。万幸,门缝的宽度刚好能让我探出手去。最大程度地扬起脸,我高举着双手,拼尽全力去对锁眼。
    功亏一篑!钥匙离锁还差十几厘米的距离时,我的胳膊伸展到了极致,无论怎么使劲,都不能靠近一丁点儿了。
    时间紧迫,连沮丧都来不及,我掉头爬回屋内,准备把椅子挪过去。无奈椅子太重,我又太矮,只能无功而返。
    自己开锁是做不到了,只能继续寻求外援!我再次扒着门缝大喊救命,持续喊一阵,再竖起耳朵听听外面的动静。
    “踢嗒……踢嗒”在第四波呼救声落下的那一瞬间,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。就像溺水者的救命稻草,我奋力朝着声音的方向摇晃双手,嘴里呼救声更加响亮。
    “救命!快来救救我!有人要害死我!”
    没过一分钟,一双黑亮的眼睛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。年龄同我差不多的少年,穿着乳白色的棉服,他听到了我的喊声,并循着声音找了过来。
    “你……怎么了?”
    少年一脸诧异地打量着被锁的我。
    “帮我打开门……呜呜……关我的那个坏人……他随时会回来,呜呜……他会杀了我的……求求你帮我打开门……”
    在语无伦次的求救声中,我努力把手中的钥匙往他跟前送。
    少年迟疑了一下,还是伸手接过了钥匙。更加幸运的是,那几把钥匙中,的确有一把是房门的钥匙。
    房门刚一打开,我就像决了堤的洪水,从房间飞快地爬了出来。顾不得对少年说一声谢谢,转身朝街口处飞奔而去。
    “爬得越远越好,绝不能再让他捉回来。”
    当时,这句话占据了我的整个思维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未完待续(下一章节  03 温馨之门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