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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  的  世  界 (


文 /   陈  州(肢体障碍)
 
    我的青春就在这本书里,这里有我走过的路和未来将要走的路……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——陈州
 
 
03  美丽姑娘爱上我   

 
    在遇到喻雷之前,我以为自己会像离开大树的一片枯叶,零落辗转,入土化泥,人生最后的结局不过是客死异乡,或孤独终老。
    遇到喻雷之后,她让我生动地感知到生命中蕴含的生机、唯美和喜悦,明白生命的真正意义。
    邂逅喻雷,是有“色”生活的真正的开始!
    2002年,“人间芳菲四月天,桃红柳绿醉春烟”。江西九江,烟水亭畔。
    略带忧伤、失落、渴求,以及些许坚强的《单身情歌》,在薄雾笼罩的山头水色间荡漾。
    “抓不住爱情的我,总是眼睁睁看他溜走,世界上幸福的人到处都有,为何不能算我一个……找一个……最爱的、深爱的、想爱的、深爱的人来告别单身……伤心的单身情歌,谁与我来和……”
    唱这首歌的时候,我从未想过,今生“与我来和”的姑娘,就在听歌的人群中。在右前方,最靠近我的位置。
    目光掠过人群,我无意识地看了她一眼,窈窕水润,面若海棠。亭亭玉立于人群中,醒目,且掌声热烈,眼神专注。听到高潮处,还会双手交叠放在胸前,头肩部随着我的歌声,有节奏地摇摆。
    “花枝一般的人儿。”
    像看风景一样,我在欣赏美女的的过程中,冲她礼貌地笑了笑,未做他想。
    司空见惯。以往每次演出时,都有被歌声吸引的妙龄少女,她们就像春天花丛中的蝴蝶,“蜻蜓点水”般地一落脚后,翩然离去。从此,与我再无交集。
    “海棠姑娘”是个例外。接连三天,她都在傍晚出现在我唱歌的广场。同样的掌声,同样的笑脸,同样陶醉的肢体语言。唯一的不同,就是衣服款式在不断变化,衣服每天一换,人也越来越时尚漂亮。
    令我更想不到的是,第三天,歌罢收场之后,她梦一样地款款向我走来。
    屈膝歪头,神态美好地轻启樱唇,婉转如莺的声音令人心荡神驰。“你需要我帮忙吗?”
    她在同我说话?!我微微一怔,忙抬头去看她。睫毛如小鸟的翅膀,目光如秋水之波。
    我心如碎冰撞壁,“叮咚”作响。慌乱不堪中连连摇头:“不需要,谢谢!”
    那是我第一次与姑娘近距离地交流,这种感觉很奇妙,就像……磁铁遇到了大磁场。
    明知不可为,心里却不由地期盼,盼着“海棠姑娘”能够出现。以前随意扫过观众的目光,如今有了方向。
    右前方,人群中最靠近我的位置。
    命运没有让我失望,接连六天,“海棠姑娘”每天都在,她主动买了矿泉水、冰红茶和香蕉等食物,送到我跟前。
    那时候,冰红茶对我来说,是奢侈品。关键还是自己心仪的姑娘送的,那感觉如沐春风。更令人惊喜的是,四个人中,只有我唱歌的时候,她才鼓掌。确切地说,是热情洋溢的热烈鼓掌。她喜欢我?
    痴人说梦!明知自己感觉出了错,又有些不甘心。第七天的时候,我不由自主地朝她走了过去。
没话找话的搭讪,语无伦次中,我问了个很缺心眼的问题。
    “嗯……你每天都穿不一样的衣服,家里一定很富有吧?”
    “海棠姑娘”没有马上回答,反而冲我春光明媚地笑。之后,她扭着小蛮腰,回身一指远处的服装门店,说:“瞧见没有,我就在那个服装店上班,衣服是店里的,你看看,吊牌还挂着呢。”
    “海棠姑娘”很坦率,笑容感染了所有人,大家都笑了。我是笑声最响,也是最多的那一个。
    那天晚上,我们有了交流。
    她叫喻雷,我来九江烟雨亭开唱的第一天,也是她从南昌总店调到九江分店的第一天。
    玄妙不玄妙?有一种缘分叫“天注定”。不知道我和喻雷之间,算不算是“天注定”的缘分,但是,我们肯定是在对的时间,遇见了对的人。
    勤快、爽直、笑容美好,笑声如铃。
    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喻雷,从来没有过的沉醉感,让我想起了“风含情,水含笑”的那句歌词。
    “人间最美四月天”,美好到无可挑剔的开始,让我对喻雷有了牵肠挂肚的感觉,一晚不见就像丢了魂一样,心不在焉,心里脑里全是她。残存的理智对我发出警告。作为残疾人,让海棠花一样娇滴滴的姑娘,跟着自己居无定所、食无保障地四处流浪,是自私又不厚道的。
    喜欢她,自然希望她幸福美满。
    所以,尽管留了“呼机号”,但我强忍着没联系她。没想到,第二天,喻雷主动给我来了信息。
    更让人意料不到的是,从收到信息的那一天起,天空就飘起雨,感觉九江7月的“梅雨季”提前到了4月。
    不能出去演出,每天窝在小小的旅店内打牌、看雨、听歌。一边是百无聊赖的生活,一边是心心念念的姑娘。扛不住吸引,我给喻雷回了电话。
    “呃,你吃饭了么?店里忙不忙呀?”
    千言万语涌到喉咙间,一时之间竟然语塞。
    事实上,我住的旅馆与她所在的服装店,不过两百米的距离。可是因为双腿残疾,我没有勇气去找她。
    30块钱的电话卡,聊了一个多礼拜。刚开始,不过吞吞吐吐地聊些日常,没想到越来越顺畅,就如一江春水,无法控制,缓缓东流。
    前半生第一次倾诉,从父母离异的伤悲说起,谈到了流浪生涯中的狼狈与温暖,还有做“流浪歌手”后的诸多见闻……
    没有轻视、厌倦和不耐烦。电话那端的她,默默地听,柔声应答,偶尔还会出言安慰宽解。
    雨,在电话亭外簌簌地下。话,在电话亭内絮絮地说。爱,好像雨润大地,说着说着就在心里扎下了根。
    站着、坐着、躺着,都在想她,即使睡着了,梦到的还是她。
    梦中的喻雷,如影随形地跟着我。我唱歌,她摇摆。我回到山东省临沂市兰陵县长城镇,她跟着。我们生儿育女,成了幸福美满的一对。
    午夜梦回,理智回归。我想的更多的是自己的归路,会客死异乡,孤独终老吗?
    大雨下了十几天,我的思绪如潮,“过山车”一般,上下翻滚。终止这种纠结的,是大雨过后的第一场演出。
    潮湿的地面,稀稀落落的人群。开唱之前,看到右前方,最靠近的位置是空的,我的心也随之空落落的。
    开唱之后,那个梦牵魂绕的倩影飘然而至。热切的目光,珠玉落盘般的笑声。我心跳加速,目光快速地“扫”过去,又被那一团火似的身影“烫”回来。
    爱情让我“迎”,自卑让我“拒”,欲拒还迎,犹豫不定。
    可以说,残缺的身体,是通往爱情之路最大的阻力。好在,喻雷是个足够勇敢的姑娘,她爱我,爱得大大方方,不遮不挡。
    那天,面对落荒而逃的我,她没有退却,而是追上来,帮我们推着音响回到了旅店。
    我们并排蹲坐在旅馆门前的台阶上,气压很低,厚厚的云层好像离地面很近,又好像很远。
    很像我和喻雷,梦寐以求地坐在了一起,却感觉她似乎离我的世界很远。
    长长的沉默中,我感觉四周的空气都是香甜的,心里似乎有个“小虫子”在爬动,痒痒的,酥酥的,一拱一拱地绕圈圈。
    忽然,她侧过头来,亮晶晶的眼睛笑笑地瞅着我,说:“我挺喜欢你的……”
    浑身一震,心跳如雷,我口不择言地冒出一句:“我……我……很脏。”
    “我看看,哪里脏了?”
    笑颜如花,她忽然拉起我的手,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,饶有兴趣地把玩着。
    “你的手真大,也好看。还有……你笑的样子,也特别好看。”说话间,喻雷歪着头,仔细打量了我一眼。
    浑身酥麻,从未有过的紧张感,如过电一般,我全身的汗毛孔骤紧,身体强烈地“震动”了一下。
    她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,手腕翻转,笑着要和我扳手腕。
    梦幻一般的场景——暗香浮动的春色中,我粗糙的大手和她白嫩的小手纠缠在一起,两张青春的笑脸对望着。
    这个画面永久地定格在了我的脑海中。
    见过我妻喻雷的人,都很吃惊,就是这样一个文静秀气的姑娘,在说起我们的爱情时,会变得异常直白坦率。
    “第一眼看陈州,我就喜欢他。”
    “我觉得他,歌唱得好,人也好看,反正我就是觉得他好!”
    爱情这种东西,说不清道不明,一旦沾染,让人欲罢不能。有人说,这是因为恋爱中的男女,“多巴胺”分泌增加;也有人说,这是一种没有理由的迷恋。我觉得,爱上喻雷,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样子,还有,和她在一起时我的样子。
    我更加爱笑了。演出的时候,对着喻雷和观众们笑;约会的时候,侧着头对着“海棠姑娘”笑;回旅馆的时候,对着镜子笑,甚至在睡梦中,也会笑出声来。
    那个无腿青年头发黑亮如缎,笑容温暖动人,他不再是没人关注的“流浪歌手”,有一位美丽的姑娘爱上了他。
    生命中,喻雷的出现,成就了我上半生最美的时光。
    谁能想到,就在两情相悦、沉迷其中的时候,喻雷忽然从右前方,离我最近的位置消失了。接连三天都不见踪影,我丢了魂一般,一千种假设从脑海中掠过。
    她去了哪儿?是不喜欢我了吗?
    我尝试着不去想她,却越来越想她。我试着止住泪水,泪却像天上的雨,滂沱而下。
    犹豫再三,最终还是用微微发颤的手,拨通了她留的电话号码。
    2000年初期,手机还没有普及,她留给我的是她所在的服装店的座机。
    “喂,你找谁?”
    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在电话那端响起来。

 
04  春风沉醉的日子

 
    出现感觉,渐渐喜欢,慢慢体会,尝试接纳,陷入沉醉——这,或许就是爱情的“方程式”吧。
    我的爱情旅途,在刚刚尝试着接纳的时候,爱人喻雷却忽然“闪离”了我的生活。
    百爪挠心。鼓足勇气拨通了她留的电话,被一个很不耐烦的男中音告知,喻雷生病住院了。没容我再开口,男中音就挂断了电话。
    “得了什么病?在哪家医院?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?”
    心中一片“兵荒马乱”,脑子里如空谷回音般,无数个“喻雷住院”的声音在盘旋。
    “我要去看她!”
    下意识地冲向雨中,疯了一样朝九江市人民医院的方向冲去。
    雨,越下越大,密集的雨线击打着地面,水花像烟花,四射开来。树叶被砸得“噼里啦”作响,似我的心一般,不住地颤抖。
    没有任何遮挡,在狂风骤雨中,我就像抓着藤条飞荡的长臂猿,拼命挥舞着长臂,飞速向前攀爬。
    是的,攀爬!手提“木仓鞋”,以身体为支点,像荡秋千一样飞跃。这是有了“木仓鞋”之后,我第一次重新用身体支撑着前行。平时走路,我早已将支点转移到“木仓鞋”上,那样虽然慢一些,但不会磨疼断肢处。
    很显然,对喻雷的牵挂,已经让感知自动“屏蔽”了湿冷与疼痛。占据了我全部身心的,是我的爱人——喻雷。
    那是距今为止,我最快的一次“奔跑”,平时二十分钟的路程,当时只用了十分钟。
    水中捞出一般,我眼神狂乱,拖着湿漉漉的身体穿过大厅,奔走于走廊,声音急切地打听一位叫喻雷的姑娘。
    感觉脑海中挂了一张白色荧屏,上面只有六个字,“我要找到喻雷!”。“有没有一个姓喻的?女的,二十多岁,在这里打针?”
    急诊室内,护士诧异地看着我,摇摇头说:“没有喻雷。”呼吸科的点滴室,我急赤白脸地重复着刚才的话。同样的表情,护士依旧摇头。还是没有喻雷。
    心急如焚!我挥舞着“木仓鞋”冲出人民医院,在雨中辗转腾挪,向九江市中心医院狂奔。
    涌动的人流,诧异的目光,商铺店面从脸侧滑过,所有的一切,对于我来说,都变得模糊。我的世界里,只剩下喻雷一个人。
    “哐,哐,哐”,心跳声和着“木仓鞋”的响动,用力击打着地面,溅起的浪花中,我泪如潮涌。
    找到她,找到她!这个声音一声比一声强烈。无论天涯海角,都要找到她,从今往后,再也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,一秒也不离。
    可是,喻雷究竟在哪儿?我找遍了四周所有的医院,跑遍了医院的各个科室,依旧没有找到她。
    那一刻,我的身体像被抽空了一样,轻飘飘地,无所依傍。
    失魂落魄地在雨中徘徊,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存在,也能断定她就在周围,却不知道她具体在哪儿。
    正茫然无措间,一个打着伞的路人走过来。我扬起湿漉漉的脸,满怀希望地打听道:“叔叔,这儿附近有小诊所吗?”
    路人皱眉,想了想后,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巷子,说:“进巷子左拐,那儿有个社区门诊。”
    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道光,我连谢都来不及说,就循着巷子找到了诊所。
    费尽口舌说服了门口的护士,一鼓作气爬到三楼输液室。我气喘吁吁地推开门——冲门的病床上,半躺着我的“海棠姑娘”。
    她鼻子上插着吸氧管,手背上扎着输液针,清瘦的身影,苍白的小脸。
    似乎分开了一万年,我看着她,她看着我,我们彼此眼中的雾气,迅速腾起。喧闹的世界倏然远离。彼时,我的眼中只有她,她的眼中也只有我。
    我们的爱情,就是在这种对望中,在对方心中扎下了根。那天,拔掉输液针头之后,喻雷第一次拥抱了我。
    她的怀抱柔软温暖,馨香扑鼻。就像坠入了铺满阳光的白云团,耳热心跳中,我残缺的身体又涨又热,被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包围了。
    两性间爱情的神奇,就像一个发光体,神秘、蛊惑、热情澎湃,如火山喷发般,势不可当。
    此后的一个月,我们如影随形。只要喻雷不上班,我们就腻在一起。脉脉含情的对视,甜蜜温情的拥抱,心荡神驰的接吻……
    全新的体验与感悟,让我回到了人间,回到了生命该有的一种状态。我像肢体健全的普通人一样,感受这个世界的生机、美好和喜悦。
    19岁,我恍然大悟,原来生活不止是一粥一饭为生存,还有微笑、兴奋和甜蜜。
    毫无疑问,妈妈给了我生命,喻雷给我生命质量。她的出现,让我的生命由黑白升级为彩色。
    遇到她之前,生活就像黑白电影,充斥着愤怒、沮丧、寂寞、疲惫和不甘。日日为温饱所困,我从未考虑过未来,更没有梦想,只是被本能的温饱需求牵引着流浪的脚步,被动地等待着生命结束。
    遇到她之后,我重新审视自己——自己的尊严,自身的生机,自己的渴求和梦想。我重新看这个世界,它开始由黑白渐变为色彩斑斓,明媚艳丽。
    好似春梦一场,从初恋到现在,时光荏苒十八年。已年近不惑的我,现在回想我们的爱情,仍不免热血涌动,十分感慨。恋爱的感觉真好!亦真亦幻,如梦如痴。
    只可惜,置身其中,时光真的是太不经用,转眼一个月过去了。那天,师傅在小旅馆内与我们商量,说是九江正值梅雨季,观众太少,严重影响到了收入。为此,打算转战北方。
    这是无可厚非的决策,“流浪歌手”只能四海为家。我们的小团队,浪迹于祖国的各个省市,一般在一个地方顶多待一个月。事实上,我们早就该转换城市,不过因为喻雷和雨,才迟迟没有动身。
    我没有理由反对,却对九江有了万千的不舍。“我要走了!”
    蚊哼一般,我对喻雷吐出这四个字时,心如刀割,茫然无措。
    情至浓处,却要分离……是相忘江湖,还是相伴朝夕?在我心里,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。
    平静的表情,淡定的语气,她说:“我辞职,跟你走!”我几乎没反应过来,迟疑了一下才确认了这六个字。“父母怎么办?”
    “先不跟他们联系。”喻雷的回答没有丝毫地拖泥带水。“将来怎么办?我该怎么面对他们?”
    “先不管那么多!实在不行就先生个孩子,生米煮成熟饭再说!”对于爱情,喻雷就是我的主心骨,是能够拉起手,带我奔向梦想的“救世主”。
    我不止爱她,还特别钦佩她。
    我的人生我做主,我的选择我负责!果敢、坚强、敢爱敢恨,我看到了她柔情后更深的一面。
    实际上,为了她,刀山火海,我什么都不怕。但是,就怕给不了她幸福。
    怯懦与矛盾,皆缘于此。深爱一个人,会无条件地希望她幸福。她跟着我,会吃很多苦,承担很多痛。所以,我希望她离开我,找到更好的归宿。同时,我又深爱着她,希望能日日厮磨,夜夜缱绻。
    喻雷冰雪聪明,知我心,懂我意。为了相守,她屏蔽了身边同事、朋友,包括旅店老板娘的劝告,丢掉了年轻姑娘本该有的羞怯,义无反顾地带上我们的爱情,在我的流浪生活中强势“着陆”。
    2002年初秋,喻雷收拾起简单的行装,跟着我浪迹天涯,开始了“流浪歌手”的生涯。
    旖旎浪漫的爱情,浑然忘我的感觉。旅馆内,如胶似漆,恨天短。演唱时,归心似箭,怨夜长。
    分开一分钟,望穿秋水;分开一上午,痛不欲生。后来,我干脆自费叫上一辆三轮车,载着她,一起去卖唱。
    最初在一起的三个月中,喻雷要适应不断迁移的流浪生活,还要尽己所能地照顾我们。
    搬家时,挥汗如雨地搬运音箱等物品;迁移时,顶烈日冒酷暑帮我们推车。有几次,车坏在前不靠村后不靠镇的路上,是她不辞劳苦地奔波着寻找修车点。在落脚城市找旅馆,一个美丽的姑娘与三个残疾人一起,不但让喻雷承受了太多的有色眼光,而且往往费劲周折才能找到一个栖身之地。
    “女人选择了不一样的生活,就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,就要承担起生活,包括不能担负的一切!”这是喻雷后来在面对记者采访时,所说的一句话。
    确实,她做到了!
    为了凑钱给我买辆残疾人三轮车,她“冒险”回到娘家。获悉真相的父母家人,把她关了半个月的“禁闭”。幸亏姥姥出面,她才“获释”,回到我身边。
    爱喻雷,想给她幸福。可现实生活中,我能带给她的,除了艰难,只有一双新鞋。
    那天,她过生日,我为她买了一双皮鞋。看到喻雷穿上的那一瞬间,我感觉自己好像有了脚。
    我们真正做到了合二为一。
    蜜月期过后,喻雷成了我们小团队的中坚力量。
    演出收摊,她用细弱的双臂,帮着搬抬音响,打理琐碎事物;回归的路上,她用双脚蹬起三轮车,承担起了运送任务;大家休息时,她又负责买菜煮饭,用可口的佳肴,为所有人带来了家的感觉。
    她用温情驱散了我孤苦无依的感觉,用勤劳与智慧让我感觉摸到了梦想的大门。
    实话实说,喻雷就是一粒种子,让我在人间扎下了根。因为在意,学会了认真对待生活;因为深爱,学会了承担责任——我们开始为未来储蓄。
    春节前夕,挑灯夜战,我和喻雷将分到的硬币用纸片包好,十元一摞,五十元一捆,凑够一千后,小心翼翼地装进了提包中。
    第二天,我们喜滋滋地去银行存款。暗红色的小存折拿在手中,喜不自胜地来回翻看,感觉心中充满了欣欣向荣的希望。
    第三天,这是我第一次储蓄。做人的底气,随着储存金额,一点一点积累起来。
    其实,人的一生,何尝不是一个储蓄的过程呢?奋斗的时候,我们储蓄希望;爱的时候,我们储存温暖;旅行的时候,我们储蓄美景;微笑的时候,我们储蓄快乐。
    储存那些最宝贵、最难、最精致的部分,以便在人生低谷期,为自己释放走下去的勇气,这实在是一种智慧。
    智慧无处不在,只要用心去体会,人就会不断成长完善。
    年轻的我,在新的生活中不断感悟和成长,而生命也不断地为我送来新的惊喜。
    三个月后,喻雷一脸羞涩地告诉我,她怀孕了。心跳骤然加速,我要做爸爸了!
    难以置信,残缺的人生可以如此完美,拥有了醉人的爱情,还将拥有生命的传承。
    可是……可是,我们能生下他(她)吗?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未完待续(下一章节  05雨中“求乞”救女儿)